那是去年春节，我带上女儿回老家看望母亲，因为疫情，这几年没有回过一次老家，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说。

母亲早早的等在大巴车外，下车，“妈！”“诶，走，咱回家。”那一刻的思念仿佛在空气中散开来，没有多余的寒暄客套，一切是那么的自然。

回到家没一会正好碰上下雪，一直生活在南方的女儿兴奋地要冲出去玩雪，母亲让我去鞋柜找一双棉皮鞋给女儿穿。

于是在鞋柜的角落里让我翻到了几双用红色塑料袋包裹着的新布鞋。鞋面是黑红相间灯芯绒材料的布面，鞋底则是由一层一层白棉布和细密针脚混合而成。脚掌前和脚后跟是密密麻麻的一行行的针脚，脚心处是一组菱形的图案，整个鞋底犹如布满星星的夜空，细密而有序。

母亲显得有些尴尬，说：“按咱们老家的习俗，外婆要给孙辈们做布鞋，知道你们现在都穿买的鞋，也就没拿出来……”

我仿佛又看到母亲做布鞋的样子：把家里的旧布一点点铺在木板上，一层一层用浆糊粘好后晾干。根据家人脚的大小先用纸剪好鞋样儿，然后在布上剪出鞋底和鞋面。只是鞋底就有切底、包边、粘合、圈底、纳底、槌底几道工序。其中纳鞋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鞋底厚，针要选大的，线要用粗的。把几股白线搓在一起，搓线的时候，母亲会卷起裤腿，露出膝盖，让我们帮忙拉着线的一头，她自己拉着另一头，在膝盖上将几股线往一个方向搓，不一会儿，一根粗而结实的线就好了。只见她用鞋锥使劲戳进鞋底，然后将粗粗的针头从鞋锥扎好的孔洞穿过去，手在鞋底上来回翻动，时而还会用针在头发里拨几下。

就这样，一针一针从鞋底穿过，直到把整个鞋底都纳完，才算完成。纳好鞋底就该做鞋帮了，如果说纳鞋底是一项力气活儿，那做鞋帮则是一项技术活儿，鞋帮要提前用缝纫机锁好边，左右两边要安上两指宽的松紧，这样穿起来方便、美观。鞋帮做好后，就该上鞋了，用白线沿着鞋底的周围缝一圈，把鞋帮固定在鞋底上，至此，一双鞋才算完工。

小时候一直穿母亲做的布鞋，但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我渐渐不喜欢布鞋了，觉得它土气，给自己买各种各样的鞋子：细跟的、平跟的、坡跟的皮鞋，长短不一的靴子，各式各样的运动鞋……只是高跟鞋穿久了，脚会疼，运动鞋穿久了，脚会臭。每当此时，就格外想念母亲做的布鞋。母亲已经年过七旬，手抖的毛病愈发严重，寻了很多中西医都没有结果，现在的她一碗汤都端不稳，更不要说做一双鞋子。

回榕时，我带走了母亲为女儿做的布鞋。虽然已经穿不上，但端在手里看着它，就仿佛看到了母亲刻满岁月沧桑的双手，让我在一双布鞋里再次温暖……